長程初起

BL劇情，不喜勿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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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盯著螢幕一口氣回覆完所有待回郵件後，葉孟傑正想揉眼，私人用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接起電話。

　　「喂？怎麼了？」

　　那聽來嚴肅的語氣讓羅利閔愣住，在葉孟傑連續三個「喂喂喂」後才怯怯地開口：

　　「呃……我有打擾到你嗎？你在忙嗎？」

　　「沒有，怎麼了？怎麼會這時間打來？」

　　早上十點不到，這個作息混亂的傢伙怎麼想都不應該是醒著的，葉孟傑不禁皺了眉，抓著手機起身離開辦公室往茶水間走去。

　　「喔……沒、沒什麼事。」

　　「沒事這時間打來幹嘛？你是還沒睡、還是剛睡醒？不要告訴我你想我。」

　　「想死你了，哈哈哈。」羅利閔乾笑。

　　「然後呢？」

　　「呃，那個……欸……」

　　「你被綁架了，旁邊有人拿鎗架著你、不准你說實話？」

　　羅利閔絕倒。「今天才發現你想像力這麼豐富！我很好，謝謝！」

　　「喔。那到底是什麼事？」

　　「欸……就是……」

　　既然羅利閔沒事，葉孟傑便放心了，非常有耐性的拿著手機倚在茶水間的牆邊，聽他支支吾吾了好一陣子。

　　「就是啊……我跟你說……」

　　「我在聽，你說。」葉孟傑非常淡定。

　　「那個……晚上要不要來我家吃飯？我家還有很多酒可以喝哦。」

　　「什麼？沒事喝什麼酒？」葉孟傑愣了一下，完全不懂羅利閔在講什麼。

　　但羅利閔卻只是乾笑不答話，他只好自己再接著說：「你要不要出來吃？」

　　「蛤？出去吃？」

　　就在葉孟傑很習慣的以為羅利閔又要拒絕時，他居然回答──

　　「好吧。你要約哪裡？」

　　　　◇

　　傍晚六點十幾分，羅利閔第Ｎ次撥了撥瀏海，非常不自在的縮在捷運站出口外的某個角落裡望著來來去去的下班人潮，等著葉孟傑。

　　不知等了多久，那道有如救世主般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眼前。

　　「我來了。等很久了嗎？」

　　「沒，我也剛到。」羅利閔連忙擺擺手。「快點離開這鬼地方，我要窒息了。」

　　「窒息？這裡是室外啊。走這邊。」葉孟傑指了指右邊方向，將羅利閔推向人行道內側。

　　「你訂的那家店很遠嗎？」羅利閔有氣無力地問道。

　　葉孟傑轉頭看了他一眼。要不是羅利閔臉色發白，葉孟傑還真想笑他剛才在等人時看起來像極了走失的可憐小動物，一臉巴望著有人能快點把他領回家的模樣。

　　「就在前面，一下子就到了。你剪頭髮了？不是自己剪的吧？」

　　「怎麼可能？下午在髮廊裡被折磨一個多小時剪出來的啦。」

　　「不錯啊，很好看，被折磨得很值得。還以為你真的要自己剪了。」

　　「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剪能看嗎？出來跟你吃飯，總要給你點面子嘛。你看我對你好不好？」

　　「超好的，感動得都要痛哭流涕了。」葉孟傑哈哈大笑。

　　羅利閔則是乾笑，有些心神不寧的想：我還真怕你等一下在我面前痛哭流涕。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很快便到了葉孟傑預定的餐廳。難得羅利閔這麼爽快就答應出門、還順著葉孟傑任他決定地點，葉孟傑也就照著對方愛吃肉的喜好挑了間評價極好、用餐環境安靜的西餐廳。

　　就座點完餐後，看著羅利閔一臉疲憊的模樣，葉孟傑想笑卻又有些不忍。

　　「你還好吧？」

　　「我不想再跟地球人說話了，就算長得不錯看也不行。等一下那個超可愛的男服務生就交給你應付了。」羅利閔垮著肩膀，有氣無力。

　　「我也是地球人啊。」葉孟傑失笑。

　　「欸你不一樣啦。」

　　羅利閔扯了扯瀏海，看來有些心神不寧。葉孟傑安靜了幾秒，開口問道：

　　「說吧，什麼事？你整個人都怪怪的，到底怎麼了？」

　　「哪有？我還怕你怪怪的咧──呃，今天天氣真好啊哈哈哈……」

　　「什麼時候換你變成娘兒們了？講話這麼不乾脆。」

　　「靠，你才娘兒們，你全家都娘兒們！」羅利閔回復本色反擊了一句後，才想起他們身處氣氛優雅寧靜的高級西餐廳，立刻縮了縮肩膀，假裝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一臉無辜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再喝一口……

　　葉孟傑靜靜望著他，非常有耐心的等他開口說話，等得道行較淺的羅利閔終於受不了先投降：

　　「欸……就是……你今天有上臉書吧？」

　　「臉書？這禮拜都還沒上去過，怎麼了？你不是也不常用臉書嗎？」

　　因為facebook強大到可怕，在上頭兜來轉去常常會因為有共通朋友而遇到不想見的人，所以羅利閔雖然依賴網路維持人脈交際，卻鮮少登入facebook

　　「搞屁喔，原來你比我還遲鈍──」羅利閔頓了一下，面對葉孟傑一臉「我看你要娘兒們到何時」的表情，索性咬牙直說了：

　　「小妍生了，是個壯丁！」

　　葉孟傑一愣，有幾秒間還真反應不過來，臉上表情一片空白。

　　小妍，他的前女友。打從高中就認識，大二開始交往了三年多，最後在他畢業入伍後分手的前女友……

　　他曾經很愛她，即使在她出國留學、自己進軍中服役時，他也相信分隔兩地的他們能克服距離問題一起走下去──但是他們並沒有。

　　當時的葉孟傑無法想像小妍一人隻身在國外所受到的挫折和考驗，她也不明白他在軍中的疲累苦悶，即使葉孟傑好不容易休假能和小妍隔著電話或網路聊天，他們也常常莫名其妙就吵了起來，再加上距離問題，吵久了便分手了。

　　那時，有一陣子每當葉孟傑休假從營區裡出來時，正在研究所裡水深火熱的羅利閔還會把課業丟一旁，出門整天陪著葉孟傑喝悶酒。

　　葉孟傑退伍後沒幾天，人在國外的小妍將和當地華僑閃電結婚的消息也正好傳了回來。對羅利閔來說，兩邊都是他的好友，他一邊向小妍道賀，一邊也找了幾個要好的哥兒們陪著葉孟傑徹底大醉一場。

　　葉孟傑不明白，當時明明他們喜歡著對方，為什麼會因為生活上的種種不順心，對對方說話的口氣便差了，接著吵著吵著就因為氣話說過頭而分手了？

　　羅利閔也不明白，但他知道好友心裡很苦澀。葉孟傑喝醉酒後縮在角落默默發呆、眼眶泛紅的樣子，讓羅利閔印象深刻，至今難忘。

　　後來facebook流行，散居各地的老同學老朋友都靠著強大的臉書在網路上相聚，無可避免的，葉孟傑和小妍也因那四通八達的關係網而再度遇上了。這幾年來，葉孟傑自己沒主動提，羅利閔便也鮮少和葉孟傑聊到關於小妍的事，就連看到他們在facebook上加了好友卻沒什麼互動的事也沒多問什麼。

　　不是羅利閔不關心朋友，只是他覺得自己和一個異性戀談感情的事好像有點怪，更何況，他自己的感情史更不堪回首，這方面的事還是不聊也罷，默默關心對方就好……

　　今天凌晨，當羅利閔在facebook上看到小妍報告她期待已久的孩子終於順產、母子均安的消息時，他除了留言恭喜之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葉孟傑。

　　葉孟傑挺喜歡小孩的，如今前女友成了別人家孩子的媽，而他身邊卻還連個情人也沒有……這傢伙曾為了前女友喝了許多悶酒，如果看到這消息，不知道會怎樣？

　　沒想到當葉孟傑從怔愣中反應過來後，竟是笑了笑，和緩地說：

　　「還以為你怎麼了，原來是這件事。」

　　「咦？」這下換羅利閔愣了。「什麼？對你來說已經是小事了？」

　　「都那麼多年了，早該看開了好嗎？你以為我還是那個年輕小夥子？」

　　羅利閔又是一愣，盯著淡淡笑著的葉孟傑，瞬間有許多感慨湧上心頭。

　　眼前的葉孟傑，在這幾年時光流轉間已成了成熟的男人。當年他沉默木訥，如今已是內斂穩重。

　　「說的也是，都那麼多年了。」羅利閔點點頭，忍不住自言自語：「怎麼跟你比起來，我好像還是個小男生啊？」

　　「小男生，有空多出來走走。」葉孟傑立刻調侃他。

　　「靠，虧我這麼擔心你，本來還怕你哭咧！別逞強啊，難過就說出來，今天兄弟我陪你喝酒喝到爽。」

　　「嗤，有什麼好哭的？小妍都結婚多久了？好不容易生個小孩當媽媽很正常。回頭我就上臉書去給她說聲恭喜。」

　　「不知道是誰，當初喝醉就躲在角落眼睛紅紅的哦？」

　　葉孟傑被這話堵得不知該說什麼是好，總不能將羅利閔當年為了感情事衝來揍他時哭得好慘、看起來比被打的他還可憐的事拿出來說吧？只能笑著默默認輸了。

　　這種在口頭上佔不了便宜、拿他沒辦法的笑容卻讓羅利閔誤會了，以為那不經大腦脫口而出的話勾起葉孟傑的傷心回憶，便急忙道歉：

　　「對不起，不小心就亂講話了……我不是故意的。」

　　「想太多，沒怎樣，不用道歉。」葉孟傑搖搖頭，又是一陣輕笑。

　　原來羅利閔是擔心他才會答應出門？甚至還去剪了頭髮將自己打扮得乾乾淨淨，明明就一臉「我踏出家門我快要死了」的脆弱模樣，還假裝堅強想安慰別人？

　　怎麼想都覺得這個人傻得可愛……葉孟傑實在無法抑住嘴角彎揚。

　　「在笑什麼？」

　　「笑你啊。把我想得太脆弱了吧？我又不是少女。」

　　「靠！」羅利閔抓了抓頭，有些不好意思。「你真這麼想得開？其實我也早就把那傢伙給忘得差不多了，不過要是不小心又想起他，還是會覺得很不爽。」

　　「那是因為他對不起你，我和小妍……呃，分手的原因比較大眾化。」葉孟傑看了羅利閔一眼，然後才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

　　「這麼久沒聯絡，聽到她當媽媽了，老實說心裡當然會有點複雜。不過這消息還是讓我覺得很開心，她有老公，有小孩，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這樣很好啊。」

　　羅利閔怔愣了幾秒，然後感嘆：「好羨慕啊。」

　　「羨慕什麼？」葉孟傑失笑。

　　曾經相愛，曾經吵得面紅耳赤，即使分手後聽見對方的好消息時內心百感交集，但仍能真誠地給予祝福和道賀……羅利閔很羡慕葉孟傑談過這樣一段戀情。不像他的，不提也罷。

　　下意識嘆了口氣，羅利閔接著又深吸了口氣，扯開嘴角笑著說：

　　「快點幫我介紹男朋友！我要像你這種個性成熟的好男人，還有，絕對不要是個雙的！我要好男人！給我好男人！」

　　其實羅利閔只是想轉移話題，沒想到此時服務生正好走近準備送上開胃菜──

　　他那一臉故作猥瑣的表情立刻凍結，葉孟傑低頭抿嘴忍笑，訓練有素的男服務生則是若無其事、笑容可掬地為他們上菜、解說然後轉身離開。

　　太好了，這下還真的成功轉移葉孟傑的注意力了。

　　「那個可愛的地球人是不是有聽到我剛才說的話？」羅利閔欲哭無淚。

　　「放心，就算聽到，反正出了店門大家就誰也不認識誰。還有，那個可愛的地球人有另一個名詞叫服務生。」

　　「他一定會在心裡幫我取外號，大概叫『想要好男人的饑渴男客人』之類的。」

　　「你想像力真豐富。」葉孟傑扶額，有時他真的很佩服羅利閔。

　　「……靠杯，好丟臉，我想撞牆。」

　　那一臉悔恨的表情，讓葉孟傑忍不住低聲呵呵笑了起來。

　　「笑屁！」羅利閔咬牙低聲罵道。他很重視在外頭表現出來的儀態和別人的目光，所以此刻是真的很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見葉孟傑依然肩膀微顫笑個不停，羅利閔無奈地瞪了他一眼，決定不理他，直接拿起刀叉向眼前的食物進攻。

　　「快吃！有本事你給我一邊笑一邊吃。」

　　抿著嘴悶聲發笑時，葉孟傑也知道羅利閔是在讓他，想必還擔心他知道小妍的事情後心情受影響吧？否則怎麼可能悶聲不響任由他笑得這麼開心？

　　的確，回首前塵往事不免感到唏噓，但那終究已經錯身而過。葉孟傑明白，時間也早已讓他釋懷了。

　　如今他已不是年輕小夥子，所以很多情緒藏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