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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Cognac干邑

 


 

對於小名的話豈敢不從?

 

沉浸在驚訝自己對於將名特有的包容裡,亦楊在SCARLET裡等待著邱廣的來到。

等著邱廣來偵訊他,偵訊這個和自己的戀人過從甚密的第三者。他何其無辜。

在那個有著一雙大眼的少年和淵之後,緊接而來的又是同樣有大眼睛的將名。是誰說大眼睛的美少年握有任意擺佈自己的特權來著的?是為什麼上等的長相都有權表現任性、無恥、不負責任的?

無論什麼領域,長相都是定勝負的標竿之一,亦楊憤恨的想起自己當初認識將名的緣由。就是那該死的第一印象,第一眼將名就握有了自己對他人產生好感的特質,亦楊太注意於將名的可愛外表和氣質,才那麼奮不顧身的自願為他做了那麼多無條件犧牲的蠢事。

有多蠢?對電腦毫無興趣卻成了會裝主機的電機系學長的奴隸一年多,就為了幫不想花錢的小名解決問題。就算沒有一次小名如承諾的期限還錢也照借不誤,還為了沒錢幫將名付帳自願去打工。

差點被二一的那一個學期,差點被小名前男友扁的那些個無數的日子,以及許許多多因為小名的胡鬧被女友甩掉後暗自哭泣的夜晚。

他招誰惹誰?就那一個將名,說得自己膚淺一點,就那一副皮相。

可是,又為什麼他還是放不下他,為什麼在感到不難煩的同時看見小名欣喜的笑容之後,又會覺得事情並沒有到讓自己無法接受的地步也就算了。

事情也許不是因為將名那張該死的臉太令人憐惜那樣簡單,只是亦楊不願去想,不願去面對一些超出控制範圍的流動,狂暴的流動。

亦楊拿著拖把,心思無法集中在清潔地板的行為上,同一個地方,他已經來回了許多遍。

是不是自己其實是屬於非常好色的男人?也搞不好自己真的有同性戀的傾向,就像男性看見美麗的女子沒有不心動般,自己在將名與和淵外貌的誘惑下也心動了?話說回來,誘惑也要投其所好才成,那他就是雙性戀者。絕對是,因為自己明明對女性也會有飢渴的性衝動。

青澀的歲月中,亦楊也曾藉由愛慕的女性以性幻想的方式自我發洩過,如此普通異性戀會做的事自己也曾熱在其中,他沒有理由不愛女人。

還是像和淵說的那樣,自己只是被什麼制約了真正的性向,潛意識中說不定潛藏著連自己都無法窺見的真實。

那過去的自己又算什麼?他是不是該為自己巨大的發現感到驚慌失措?他該不該掙扎?內心該不該痛苦?

亦楊為自己還能把自己的事這樣置身事外的思考感到些許可笑與不可思議。想著想著,哭笑不得。亦楊同時感到無奈,自己總是常常藉故衍生一些無聊的想法,或許這表示自己的生活過得不怎麼充實。

身體的疲憊無法滿足精神上的空間,亦楊想起自己已經有很久沒有做過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有許久沒有理想,有許久沒有願望。沒有真正想達成的事,就激不起驅動自己的慾望。

空虛中帶著溢滿的焦躁。

然而在亦楊心情盪到最低點時將名卻帶著邱廣出現在吧檯邊。那只會令自己更想揍人。

基本上亦楊已經在剛才那段思考中喪失了某部分的理智,接下來當然沒有什麼可以好好談談的空間。

「我沒有和將名做過愛,雖然我認為我有可能是雙性戀。」劈頭就是一句狠話,擺明隨你愛信不信,小名怔忡著亦楊直白的開場。

「不要擺臭臉給我看,還有你。」亦楊警告完邱廣後斜了一眼將名。

「沒有下次,我不想為這種蠢事多說什麼,你相信也好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誰會信?這樣不甘不願又沒有誠意的解釋。

沒有心理準備的邱廣只覺自己被擺了一道,然後又在亦楊眼中看見輕視和不屑的譏笑,他甩開將名拉住他的手,要離開這個讓他怒氣節節竄升的地方。

自己的嫉妒看起來是那麼可笑又幼稚,解釋?他不需要誰的解釋。

「等等!」小名追了上去,邱廣卻沒有搭理他。

「Ivan,你聽我說,亦楊會生氣的理由是他真的沒有和我有關係!」

就算如此又怎樣!他還是被譏笑了,被譏笑自己的不成熟,他沒有要求亦楊解釋,小名讓他在情敵的眼中變得很愚蠢。兩人拉拉扯扯,還在場的工作人員無不側目。

站在亦楊身後的惠人困惑地看著亦楊和往亦楊走來的將緯。

「亦楊,你不是和老闆在交往嗎?幹嘛攪和我們老闆弟弟的戀情啊?」

惠人對離自己有點距離的亦楊說著,把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亦楊身上。

你是出來插花的嗎?亦楊恨恨地想,那邊將名和邱廣也因為突如其來的發言看著這裡的動靜。

小名看著走近亦楊身邊的二哥,脫口而出。

「對啊,亦楊和我哥在一起,你太在意我了才會亂想。」

雖然他自己也是半信半疑,不過先拿來擋一下邱廣的怒氣好了。

亦楊被出奇不意的話打得頭暈目眩,為了自己的戀情竟然這樣犧牲他。過去的自己算什麼?他感到荒謬,然後憤怒。

被眾人用原來如此的眼神刺得焦躁起來的亦楊,僅剩的理智也灰飛煙滅了。

「你們……」不要在我的地盤吵架,還沒說完的將緯被突然抓住自己的亦楊的來勢洶洶嚇到。

接下來貼上雙唇的溫熱更讓將緯的身體僵直、頭皮發麻。

亦楊瘋狂的吻著將緯,起先是含咬著他的雙唇,在將緯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舌頭也探進他微張的嘴裡,然後舌頭微微勾繞著將緯口腔內的上顎。將緯被吻得莫名奇妙,甚至,亦楊開始舔著他的齒痕和舌頭,像是責怪他不領情似的挑逗。

直到將緯回應著他,亦楊失控得不能自己,原本拉住將緯手臂的手繞上了他的腰,緩慢卻用力愛撫著他的背脊,因為將緯稍稍後傾所以貼的更緊密的身體,把將緯壓靠在吧檯上的亦楊把腰也頂進了將緯的兩腿之間。

主動的亦楊把將緯騷弄得腰部一陣顫慄,他受不了想推開亦楊,但是站不穩的他卻又抗拒不了誘惑,將緯的氣勢被亦楊豁出去的張狂壓制。

將緯攀著亦楊的肩膀,騎虎難下,在眾人面前,將緯失態地放不開貼在自己身上的灼熱軀體,任由亦楊為所欲為。

他平日建立的剛毅、沉穩,他拿來經營事業的威信,以他一個不比亦楊瘦弱的體型,卻推不開他。好像也捨不得推開……意識到這一點的將緯用力的握住亦楊的手臂,拉開他。

亦楊喘著氣離開了將緯的唇,暗叫不妙,好像太渾然忘我了一點。

將緯看著沾在亦楊嘴角的唾液,和因為接吻而變紅的唇。

亦楊凝視將緯被慾望暈染的雙瞳,嗅著他唇上殘留的自己口中的氣味。

恍惚中,將緯閉上眼的同時亦楊的唇又覆了上來。

事情,好像變得有點那麼難以控制的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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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愛情,什麼都可以捨棄的不是女人嗎?

亦楊身上隨便套著的是穿到褪色成灰黑的便宜圓領T、有點小貴的自製垮褲,腳踩著夾腳拖鞋晃進7-11。

一早被小名的懿旨逼下床,天生就臭的臉更是難看到連超商大夜班的店員也頻頻注意,深怕這個人是來搶劫的還是替人尋仇的打手。

亦楊站在冰箱前發呆,到底要買日式綠茶還是多喝水?想著想著眼睛越瞇越小,閃神了片刻差一點就地正法,昏睡。

最後亦楊強迫自己隨便拿,接著連同蔥辣口味的大亨堡,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去櫃檯結帳。掏出錢來的那一刻,亦楊沒發現眼前那個比自己瘦弱的店員明顯鬆了一口氣。

照著同樣的路線走出7-11,他打開裝著飲料的罐子喝了一口。

「噁,買到紅茶……呿!」

出門的時間太趕,平時亦楊固定要吃的隔壁早餐店蛋餅和火腿土司、玉米總匯、蘿蔔糕的攤子都沒有來得及買了在家裡吃。

沒有它們來滋潤自己的胃,今天他要怎麼活啊?

亦楊坐在大樓出口外面的騎樓邊嘆息著。

亦楊不知是第幾次懷疑自己在小名心中的定位,在每次將名出了問題要自己幫他解決的許多時候。像剛才那樣,明明是自己的哥哥要拔智齒,卻因為要和男友出門的時間衝突,所以便把一切麻煩事丟給他去處理。

這樣對嗎?亦楊再嘆。而且都這麼大的人了,拔牙齒幹嘛要人陪啊?

甚至是昨天,和男友的誤會又為什麼要自己去幫他解釋?普通人是有了異性沒人性,可見這句話對同性戀有多歧視,同性戀也是啊!

「搞什麼,要平等嘛!」

愛情,該怎麼形容才好?明明人生不只是只有這一段經歷才對,為什麼陷在愛情裡的人都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為?

將名如此,自己的母親亦是。

愛父親愛到得了憂鬱症,進了療養院的母親,在出院後認識了某集團的第三代繼承人又隨即以驚人的速度陷入熱戀。

讓母親忘卻悲傷再度堅強的不是他這個擁有血緣關係的獨生子,而是另一段愛情,是一個認識不到三個月的戀人。再度看見母親露出燦爛笑容,是在母親把戀人介紹給自己認識的時候。

亦楊切斷這場不如意的回憶,不理會口袋中響個不停的手機,慢慢的晃上樓。

他寧願當個頭腦簡單的人,不要有太多的思考,就不會有太多的煩惱。跟不配眼鏡的理由是一樣的,看得不太清楚,就不會看到不該看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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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等一下要面對的人物亦楊實在有點發毛。

雖然想對於自己那天的行為多加解釋,但又不知道要從何說起。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強吻後,將緯就不曾出現在自己面前。

雖然見了面也不一定說得出口,但是連影都瞧不見當然是更不可能有道歉或解釋的機會了。

大老遠趕來這個位於高級住宅區末端的大廈,亦楊停好破爛機車後就看見將緯神色不善的從大樓裡走出來,亦楊對他招招手,將緯示意他跟自己進去。

「我的車在地下一樓,我弟要你來的嗎?」

雖然臉色不是太好,但是沉穩的態度依然存在,亦楊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氣氛顯然很尷尬。

小名七早八早把自己從睡夢中叫醒,不由分說就要自己代替他來陪將二哥去看牙醫,亦楊火大叫他自己去,但是小名卻用「剛拔完智齒腿都軟了還開什麼車啊!太危險了!」這樣的義正詞嚴說得讓亦楊覺得自己若是不來,將緯出了什麼事他要負責的發毛。

小名的懿旨一下,他這個卒子豈有不從的道理。

亦楊隨著將緯走進電梯,密閉式的空間讓人更加不自在。長長的沉默持續到上車前。

「拔智齒很痛嗎?」直到將緯似乎是忍不住了問了這句話。

亦楊恍然大悟身邊這個應當是不喜形於色的中年男子到底在不高興什麼,胸口一輕,他笑了出來。

亦楊之前的不安和擔憂頓時消散。

將緯看著他,困惑的將開車門的手停住。

兩人四目相接時亦楊並沒有再別開視線。

他走近將緯,手用力的往將緯肩上一拍。

「不是我在說的。」

「什麼?」說什麼?

「很可怕。」亦楊憐憫地嘖聲搖搖頭。

將緯頓時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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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楊翹著腿,悠閒的看著牙科診所放在書櫃裡的某週刊,完全無視於離自己不遠處的悶哼聲,驚嘆著狗仔隊的威力。

「原來啊……」

看著緋聞和自殺案件的重疊,亦楊發現媒體不好惹,比柯南還厲害。

「護士小姐,對這個頭條妳有沒有什麼感想?」很痞子的搭訕,翹得老高的腿還抖來抖去,穿得邋遢是熬夜三天三夜之後早上出門前根本沒換衣服的那種,上衣因為睡相不好縐得跟剛開封的泡菜一樣不用說,洗到發白的中腰牛仔褲硬是把它穿成掛在屁股邊緣的樣子,只差沒再做一些不良的可疑行為。

重點是,亦楊懶得整理頭髮,隨便綁起來戴個棒球帽就了事。不要說是痞子,還比較像變態一些。

坐在櫃檯的乖乖護士差點沒叫救命,眼神不敢亂看只好對亦楊露出了僵硬又尷尬的笑容。亦楊不在意地咧嘴笑了,笑得護士顫慄地別開臉。

比較起亦楊在一旁的閒情逸致,坐在升降式的看診椅上拔牙的將緯就很難過了。

張開了嘴任牙醫為所欲為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的,礙於面子不敢妄動的將緯閉上眼不敢看醫生到底拿了什麼東西伸進自己的嘴裡,直到醫生叫將緯漱口時的那幾個段落,將緯腿軟的看見自己被分成兩三塊的牙齒被放在盤子上。

還血淋淋的。

「你這顆牙還真難拔,放心啊,我會幫你弄得很好,以後就不用煩惱了。」

將緯什麼都說不出口。腿都軟了叫他說什麼?

當將緯臉色鐵青地走出看診區,亦楊興災樂禍地笑出聲。

「就跟你說了。」

將緯因為打了麻醉和咬著棉花的關係沒有應聲。

「告訴你,真正的痛在麻醉退了之後,會痛到你想撞牆。」

將緯的臉色已經青到發紫。

「不過沒關係,痛個兩三天就沒事了。」

還要痛兩三天!

將緯瞪大眼。

亦楊報復性強地偷笑,要叫他一大早起床也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誰叫你要預約這種時間,九點半開門第一個。

「將緯先生,請拿藥。」

柔柔的護士小姐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有禮貌的叫喚,將緯靠了過去。

亦楊也靠了過去。

「護士小姐不公平喔,對他那麼溫柔,對我就不是。」掏出錢包拿出一百元的亦楊壞壞地笑著。

「你們一起的嗎?」看起來完全不像會走在一起的兩個人,護士看著即使來看牙醫都穿著燙平的黑色襯衫,剪裁簡單的布質米色長褲的將緯,格調高的穿著和精銳的氣質,怎麼想都不是會和亦楊這種痞子在一起的人。

疑惑的護士收下亦楊遞上來錢,把健保卡退還。

亦楊察覺她臉上的懷疑,亦發想捉弄她。

支撐著將緯靠上來的身子把健保卡收進將緯襯衫的口袋。

「他是我爸,兒子陪爸爸看牙醫,孝心感動天啊!」

「啊?」顯然護士沒想到亦楊會給她這樣的回答。

一旁的將緯眉頭扭緊。他都難過得快昏倒了,這傢伙還在跟女人打情罵俏?誰又是誰的誰?他只不過老那麼一點點而已。只有一點點。

將緯受不了地用力拉走亦楊,兩人走出了牙醫診所,將緯把車鑰匙丟給他,開了門坐好後將緯倒頭就睡。

「真是,我都還沒有跟人家說再見。」還站在車門外的亦楊抱怨。

順他的意負起開車的責任,發動了車子放下手煞車,亦楊把手靠在方向盤上望了虛弱的將緯一眼。

有點可憐,三十幾了才長智齒,水平著長就算了還擠到前面的牙齒,亦楊十九歲拔的都沒這麼慘。可能老了,體虛。

看在他今天特別幼稚,對他好一點吧。帽沿下的雙眼閃著柔和的笑意。

想著,亦楊把車開出停車格,繞到生鮮市場停下了車買點東西才開往回家的路。

路上經過了一個小公園,才十點多所以還有些小孩和老人在公園裡走動,亦楊把車停下來,看著眼前寫意的人生。

身旁的將緯睡得很熟,動也不動。

身體有些傾斜的男人寬闊厚實的胸膛平穩的起伏著,兩手鬆弛的擱在腿上,總是一絲不茍的髮型因熟睡無暇顧及而散落在平滑的額頭上,如夜那樣黑,像一塊上好的絲綢那般柔亮,與亦楊的棕黃粗糙完全不同。

亦楊凝視著。有一刻那麼久,沒有為什麼,就只是在發呆。

直到冷氣吹的將緯髮絲微微飄動。

狹小的空間瀰漫著和亦楊的眼神一樣沉沉的寂靜,只有引擎隱約發出類似沸騰的聲音,亦楊在把手靠在方向盤上之前熄了火,然後將下巴頂在手背上。

他想讓身旁著個人多睡點。

偶爾天空飄來幾隻風箏,亦楊數著。

一、二、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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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亦楊的車速不快,他挑著車流量少的小路走著,保持平穩的行車讓將緯安穩地睡回自己的大廈停車場才被亦楊叫醒。

將緯醒來,一瞬之間搞不清楚身在何處。

亦楊伸手梳梳將緯翹起的髮,把將緯之前脫下的外套遞給他。亦楊刻意忽略手中柔順的觸感。

「將緯,到了。」

於是將緯先下了車,亦楊轉身提起放在後座的塑膠袋也下了車。

亦楊遙控鎖了車鎖,發現將緯站在後側等他。

「好了走吧。」

兩人並肩走向電梯。

「幾樓?」

將緯用手指比了十二。

亦楊微笑了。

「我買了蛋和地瓜,等一下煮地瓜稀飯和蒸蛋給你吃。」

只有幾樣東西需要買這麼一大包?將緯心裡想。

「剩下的是火鍋料,我自己要吃的。」

「哈哈哈,有特級牛肉喔!」

你這傢伙……將緯重重拍了亦楊的後腦勺一下。

「痛啦!」

亦楊笑著揮開他的手,同時順便踹了他一腳。

將緯沒再還手,等電梯到了十二樓就先走了出去。

亦楊發覺將緯有略微慢下腳步等他跟上,也就心情輕鬆的跟將緯並肩走在一塊。

「好痛。」當將緯拿出鑰匙,因為麻醉漸漸退去而抱怨了起來。

開門的動作變得粗暴,簡直是等於用肩膀把門撞開的凶狠,亦楊聯想到一種會用頭頂激烈互撞的恐龍。

失去理智的將緯比起平時的模樣更讓人親近,亦楊覺得自己和他之間的隔閡暫時消失了。原來他也會有煩躁浮動的時候,亦楊莞爾,並沒有被將緯粗暴的行為嚇到。

不過也沒有傻到要去安撫他。

將緯的房子跟亦楊預想中的差不多,就是白領階級或雅痞會住的那種設計成單身新貴的格局樣式,開放而私人的個性化空間,家具一律是簡約風格,偏冷色系的空間看起來比實際坪數大。

臥室和客廳連在一起沒有隔屏,兩人沙發的側邊是一片落地窗,窗外的烈烈夏日正興高采烈的在深藍色沙發和鋪著黑色床單的床上跳舞。

將緯進了屋子就把自己丟到床上,亦楊拉起落地窗的窗簾防範被艷陽照射的將緯火氣更大。

不一會亦楊找到唯一有隔間的廚房後也開始忙起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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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亦楊是開玩笑的。

他知道和自己的窮酸不同,將緯絕對是個對吃會挑剔的人。

地瓜稀飯將緯嚥得下喉嚨才有鬼。

花了些時間,亦楊煮了一鍋廣東粥,再加上蒸蛋和清淡的苦瓜排骨湯。

做菜這件事是亦楊國中時有兩年寄住在親戚家學來的,沒辦法,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那時父親的公司好像是跳票還是什麼原因他也忘了,遲遲有半年沒有寄生活費給亦楊,當時年紀又小無法打工生錢出來的他被要求幫忙起家中的家事,當然不敢有怨言,而且辦事效率還要高。

誤打誤撞,做菜變成亦楊還稍微拿手的事。

練上了手之後,再難的菜色,只要有食譜或教他一遍就難不倒他。

歸功於親戚家合理的磨練。若非聯考分數不夠,亦楊原本是要進餐飲科的。

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午餐時段。亦楊把菜擺上桌,盛了一碗粥放涼,便走近沉睡中的將緯。

從濃密的眉頭緊促的樣子推測出將緯的確不好過,就算是在睡夢中仍然感覺到不適。

亦楊覺得他好可憐的心情突然湧現。

「嗯……」

他想要叫醒他,看著眼前的黑髮亦楊膠著,不知道要如何下手正在苦惱時適巧將緯翻了身。

亦楊退後了一步,因為將緯突如其來的動作。

「嚇人啊……」

他試著推推他的肩膀。

再試著搖搖他。

最後他用力拍拍他的額頭,因為他不知道他哪一邊拔牙所以不敢拍臉頰。

「你醒醒好吧?」

「幹嘛啊?」臭著臉的將緯低喊。

「起來吃個東西。」

「不要。」

「不行,這樣空腹不能吃止痛藥,你不痛嗎?」

亦楊比了比自己的臉頰。

將緯濃濃的眉毛緊簇,瞇著眼,不甘願的看著亦楊俯瞰著他的臉。

「你好醜。」

說完將緯翻身就睡。

亦楊若無其事的轉頭,看向落地窗外的藍天。

近下午的艷陽照得他瞇起了眼。

嗯,真是個適合扁人的好天氣。

回頭,亦楊看著床上那個欠扁的睡臉。

虧自己還做了湯啊菜的,沒人領情就算了。

「很痛,幹嘛?」

亦楊完全不計較的踹了將緯的背一腳,不理會身後的咆哮看他的電視去了。

反正時間到了他自然會醒。會被痛醒,然後他會來求他,因為找不到止痛藥。

而止痛藥在他這裡。

哈哈哈……

亦楊報復心強的想,誰叫你要惹我!

一切都在亦楊料想之中,當將緯氣急敗壞的臭著一張臉走到餐桌前把早就不知道涼了多久的菜和稀飯吃完,對老神在在坐在電視前的亦楊伸出手時。

亦楊知道,他贏了。

成就感洋溢在心中就好,亦楊識相的對將緯露出了無害又愚蠢的表情,然後從褲子的口袋拿出醫生開的止痛藥,乖乖雙手奉上。

「你晚上也要記得吃完稀飯再吃藥,我要去上班了,不用送。」

亦楊雖然不聰明但是也不笨,看就知道將緯眼裡射出的寒光中顯示著要殺人的抑鬱,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再見。」亦楊被顧不得HBO的電影才看到一半,落跑先。

「回來。」

「我要上班。」天知道自己今天請了假。

「你請假。」不知道這是命令句還是敘述句,亦楊捏了把冷汗。

用鐵青的臉色說完話就掉頭走進廚房的將緯恢復成了亦楊先前知道的模樣。

剛毅、沉穩中外加了些淡淡的疏離感,只是表情強烈的關係稍稍露出真實的情緒。

帶著一點點的遺憾和緊張,亦楊順了順頸後的髮跟了上去。

「是你要我請的喔。」趁機把責任推給大魔頭,才不會被惠人碎碎唸。

就這樣,亦楊陪了大魔頭將緯一個晚上,比去上班還要累。

等隔天中午亦楊在將緯身旁醒來悄悄離開為止,亦楊內心熱切的騷動都沒有被本人發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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